某个会议室,徐稚从门口冒出一个脑袋。
谢可颂站定:“怎么了?”
徐稚揉揉鼻子,满是希冀地问:“你……你今天还有空吗?”
“有空的。”谢可颂说,“现在就有空。”
“太好了!”徐稚咧嘴笑,“那你来听我二次答辩的排练吧!”
谢可颂点点头,进了会议室。
徐稚为了模拟正式的答辩场景,特地预约了一间阶梯教室式的大会议室。
谢可颂挑了第一排靠窗的位置,倚着墙,整个人被暮色笼罩。窗外,花草树木被风吹动,在他身上投下斑斑点点的阴影。
“我先发一份PPT给你哦。”徐稚说,“发好啦。”
谢可颂确认工作手机上的微信消息:“我没有收到,你发在哪里了?”
“微信啊……”徐稚一拍脑袋,“哦,是小谢哥私人手机那个号。”
徐稚坐到谢可颂身边,说要再发一遍。PPT文件挺大,谢可颂就说算了,把私人手机放到桌面上,让徐稚坐到他旁边一起看。
手机屏幕解锁,画面还停留在家庭群的聊天页面上。
谢可颂猝不及防,一时手滑点开大图,忙切回消息列表,听见徐稚在耳旁讲话。
“这个Logo……”徐稚喃喃。
“哪个?”谢可颂问。
“那个收货回执上的Logo呀。”徐稚瞪着眼睛回忆道,“最近好像经常看到这个Logo……在我爸妈吵架的时候。”
这么多个月过去,徐稚当着谢可颂面掏家底的习惯还是没改。
“妈咪最近问我要不要出国留学。”徐稚闲聊道。
谢可颂不作评价,专心帮徐稚看答辩PPT。
“我不想回去读书,我现在觉得上班挺好的。”没人回应,徐稚也能自言自语很久,“我可以自己赚钱,给妈咪买礼物……”
谢可颂置若罔闻,指着手机里的内容说:“你不要在答辩PPT里放视频……”
“说起来,”徐稚打断,“下个月我们去迪士尼,我还得问问租宴会厅一天要多少钱……不知道我现在的工资够不够给妈咪在迪士尼办生日派对。”
“还有这里,”谢可颂高亮出PPT中的一段,“活动过程不用写那么厚,强调可量化的成绩……”
“但爸应该不记得。他对我挺好的,只是对妈咪不太好。”徐稚双手撑着下颌,苦恼道,“有时候我会觉得很愧疚,怎么只有我在享受幸福。”
“结构框架都不错,没什么太大问题,等我听完你演讲再说。”谢可颂抬眼,催促,“去吧。”
“嗯。”徐稚眉开眼笑地跑上讲台。
阶梯教室没有开灯,落日从窗口流进来,视野内一片橙红。
讲台上的青年开朗大方,嗓音清朗;谢可颂被余晖晒着,身体浮出冷意,呼吸却愈发滚烫。
神智涣散,重复着抽离与聚拢。此情此景太过熟悉,让谢可颂不自禁地回想起自己本科答辩的场面。
同样是阶梯教室,同样是白底黑字的,只不过站在讲台上的人是他。
答辩那天,谢可颂跟班上其他同学的行程不一样。他写两份毕业论文,上午先去辅修的学校答辩,午饭也来不及吃,下午赶到自己学校再演讲一次。
他好像一直很忙,拿过优秀毕业论文,拿过上海市优秀毕业生,入职yth,接着是转正的第一次答辩,第二次答辩,跳槽……
直到现在。
工资涨了很多,职称提了很多,能力也提高了很多,算是成为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,可是勃勃跳动的心却被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一点点蚕食殆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