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个……”谢可颂重新放下文件,“签名。”
“嗯。”见谢可颂神色恍惚,展游关心,“你怎么了?”
“没什么。”
“身体很不舒服吗?”
“没有。”
“实在撑不住,下午先回去休息吧。”
“没事。”
“我晚上早点回家,要是发烧了我陪你去医院。”
“我说了,我没事。”
听出谢可颂的语气中的烦躁,展游停下签字的时候,眼睛锁定谢可颂的脸,问:“为什么在生气?”
展游语气轻柔,好像医院里哄小朋友打针的家长,让谢可颂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、做什么,都像是无理取闹。
你能不能不要这样。谢可颂想这样对展游说,可他觉得展游没有做错任何事。
不管今天被发全局邮件的是谁,展游都会把事情搞定。可能过程会有些出入,展游不一定亲自回复,也不会回得那么快,但谢可颂不愿如此设想。
因为他很喜欢很喜欢展游,喜欢到不想被当做特例。如果只是被偏爱的话,那谢可颂本人的价值又在哪里呢。
谢可颂没办法跟展游解释自己的心情,于是换了一口气,平缓地说:“我真的没事,就……稍微有点头疼。”
他鼻子痒,想打喷嚏,打不出,眼尾憋得很红,补充:“晚上回家睡一觉应该就好了。”
“那就晚上再看看吧。”展游没再多问,他知道谢可颂有时候相当执拗。
谢可颂急着离开,在展游收笔的一瞬间,伸手,迅速将文件抽出。
“小心——”展游惊呼。
感冒冲剂倒翻,桌上的合同被泡成一团,晕开墨黑字迹。
橙色液体流得到处都是,滴滴答答落到地毯上。
谢可颂忙着抢救展游的笔记本电脑,手背被热水烫到,浮起片片粉红。展游目光一利,捏住谢可颂的手腕,拉他去洗手间冲冷水。
水声哗哗。展游神色专注,比起工作,他更在乎谢可颂的身体。
如果是以前,谢可颂大概会对展游道歉,挣脱对方的桎梏,说他自己冲就好。
现在,谢可颂什么都没讲,任由展游攥住他,用剩下的那只手给行政发消息,麻烦她们联系后勤换两块地毯。
收起手机,谢可颂注视展游表情担心的侧脸,突然道:“其实,我邮件本来都写到一半了。”
水声掩盖住谢可颂的声音,展游没听清,凑近谢可颂:“说什么?”
“没什么。”谢可颂在展游耳边说。
一场闹剧。
结果是谢可颂坐在会议室里,看展游重新给他泡了一杯感冒冲剂。
“现在能把感冒冲剂喝掉了吗?”展游把纸杯送到谢可颂面前,候谢可颂拿取,十足耐心。
“好的。”谢可颂说。
开水滚烫,腾出橘子香甜的味道。
谢可颂一小口一小口啜饮,舌尖胀麻。他被热汽蒸着,心情像雨天室内的玻璃,沁出细密水珠,一滴滴蹭着身体滑落,又闷又痒。
展游到底有没有喝过这个啊。谢可颂笑了笑,想道,明明是苦的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