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孟承兴这样一闹,孟冬远只觉丢人,若只有长女在场好还,如今继女乔云瑛和女婿顾景熙皆在,这两个外姓人指不定在心里嘲讽他教子无方呢。
他暗自深吸一口气,为自己挽尊:“贤婿,今日让你见笑了,承兴那孩子被他生母养歪了性子,一时半会儿还没掰正过来。”
招氏对丈夫很是不屑,甚至没忍住白了他一眼,她最讨厌这种遇上问题就推卸责任的男人,子女没教育好,岂是母亲一人的责任?做父亲的也有一半责任。
孟瑾瑶觑孟冬远一眼,不咸不淡道:“父亲,圣人云,子不教父之过,三弟如今这副模样,与父亲也有脱不开的干系。”
孟冬远被这话噎住,心中恼火,却不敢发作,艰难扯起一抹笑意,皮笑肉不笑道:“阿瑶说的是,也怪为父以前忙,对你三弟疏于管教。”
孟瑾瑶淡声道:“从现在开始好好教育,应该也还来得及。”
“???”
孟冬远微微怔然,一时间分不清她这话何意,到底是让自己好好教育那逆子,还是好好折腾那逆子?鉴于长女和幼子姐弟不和,他自认为是后者,忙点头应着。
然,天地可鉴,孟瑾瑶这句话不过是字面意思,并没有别的意思,没想到父亲过度解读了。
话不投机半句多,孟瑾瑶也不想跟他废话,想起自己今日来还有一事,便道:“父亲,我想去看看祖母。”
孟冬远点头应了声,又道:“为父陪你去。”
孟瑾瑶轻轻摇头:“父亲,我与母亲,还有三妹妹一起去就好,您陪夫君说说话。”
孟冬远心里是不情愿的,若是以前,他肯定会想方设法跟女婿套近乎,希望女婿能在官场上提携他,可自从出了将母亲气病,嫁祸于承兴的事,此事女婿也知晓内情,他作为长辈面子里子都丢尽了,就没了与女婿单独相处的勇气,但长女发话了,他也不好纠缠,只好应下,真是造孽啊,明明他才是长辈,可看到长女和女婿总是矮人一截似的。
乔云瑛乖巧地跟在招氏身边,听着母亲与大姐姐说话,也没插话,只向大姐姐投去崇拜的目光。
说实话,虽然继父无法欺凌她母亲,但她还是有些畏惧继父,这大抵是因为寄人篱下的缘故,自己又非亲生,只是跟着母亲过来的拖油瓶,底气不足。
今日看继父在大姐姐面前,乖得像鹌鹑似的,这让她大开眼界,难怪母亲总说她这位大姐姐就算出嫁了,在孟家也是说一不二的存在,抱上大姐姐的大腿,不愁没好日子。
孟瑾瑶察觉到有道视线频频落在自己身上,转眼看去,笑问:“三妹妹是有话要同我说?”
乔云瑛连忙收回目光,像是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,脸都红了,轻声回一句:“大姐姐比我想象中厉害。”
孟瑾瑶怔然,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,瞧她如此腼腆,心里啧啧称奇,泼辣如招氏,竟然养出一个乖巧又腼腆的女儿。
旋即,孟瑾瑶笑道:“母亲也很厉害,三妹妹多向母亲学学,学好了大有裨益。”
乔云瑛看了自家母亲一眼,若有所思,然后郑重地点点头。
孟瑾瑶不知道的是,自己今日这句话,乔云瑛听进心里去,真的向母亲学习,以至于后来娶乔云瑛的男子,本来是看中乔云瑛看起来乖顺软弱好拿捏才同意婚事的,谁知娶回去之后是个泼辣的母老虎,反差极大,还敢抄起藤条追着夫婿打,看起来面团似的姑娘,愣是把夫婿辖制得死死的。
荣福堂。
此时孟老夫人睡着了,由于睡得沉,以至于有人来了也没醒来,但看她脸色尚可,屋子里除了药味,也没有其他不好闻的异味,可看出她是得到家里人精心照顾的。
见状,孟瑾瑶也知道是她的继母招氏吩咐下人悉心照顾的,至于她那父亲,绝不可能好生照顾祖母,她温声道:“祖母的气色看起来不错,这些日子辛苦母亲了。”
“不辛苦,照顾长辈,是我该做的。阿瑶放心,母亲会长命百岁的。”
招氏看了眼床上的婆母,孝不孝顺的另说,她很清楚承章今年要参加秋闱,要是秋闱中举,还会参加明年的春闱,要是春闱榜上有名,那也到娶妻的年纪,还得张罗婚事,在这期间婆母不能死,要是婆母死了,承章就得守孝,守孝期间不得参加科举,也不得婚娶。要是婆母没得到好的照料,没熬多久就死了,给承章脱了后退,阿瑶肯定饶不了她。
孟瑾瑶转眼看招氏,与招氏的目光对上,聪明人对话,只需一个眼神,就明白对方的意思,她心中暗叹,多好的女子啊,就是嫁给她父亲可惜了。她父亲也是好命,娶了四任妻子,除了孙氏,其他三个都是好女子。
孟瑾瑶道:“母亲,既然祖母还未醒来,我们就不打扰祖母休息了,先出外间说话吧。”
招氏应声,与她一起出了外间,想起有一事要说,便将女儿支开:“云瑛,你去厨房那边看看,家宴准备得如何了。”
乔云瑛应声离去。
孟瑾瑶问:“母亲可是有事要同我说?”
招氏轻轻颔首:“阿瑶,承兴给阿玉传过信,希望阿玉派人接他走,只是那封信没寄出去,帮他寄信的小厮转头就把信交到你父亲手里。”
孟瑾瑶听罢,只是微微怔了怔,倒是没有多意外,三弟如今能依靠的,也就只有远嫁扬州的二妹妹,他们好歹是一母同胞的姐弟,只是她太了解这位二妹妹了,就算收到信,也未必会伸出援助之手,毕竟没了世子之位,名声尽毁的三弟,对二妹妹来说非但没有利用价值,且还是个累赘。
片刻后,她问:“那父亲当时什么反应?”
招氏如实道:“你父亲对他看管得更严了,他院子里的下人,都是你父亲的眼线,没人会忠心于他,没有你父亲的允许,他出不了院子。他挣脱不了牢笼,行为越发不收敛,他院子里的丫鬟,只要不是长得丑的,都被他收入房中。”
孟瑾瑶讶然:“他本就有通房,之前那通房与他鬼混就罢了,破罐子破摔,但他都这样了,那些没开脸的丫鬟也乐意?”
说起这个,招氏就有些无奈,她是继母,可不敢被套上苛待继子的名声,回道:“他的吃穿用度我没缩减过,一切如故,有下人对他不敬,也都被我收拾了,许是因为这样,那些丫鬟以为他还没被放弃,与承兴厮混都是自愿的。”
孟瑾瑶听后了然,招氏本来只是尽了主母的责任,但有心攀高枝的丫鬟想歪了,不过这也怪不得谁,若是没有歪心思,三弟哪里能得逞?